辽宁教育出版社新近出版《未来日记》一书,作者威廉姆森,译者于洪。书上描述了未来十年国际因特网对我们生活的影响,以及我们必须充分做好迎接电脑化时代到来的思想准备。下文是摘选的部分内容。
公元2006年,9月23日星期六
亲爱的日记本:
当我向你口述下列内容时,我正从我的湖边别墅,驱车通过400号电子收费公路,驶向多伦多的另一边。
在这个晴朗而略带凉意的早晨,树叶开始泛黄,枫树披带秋天的红装静静地矗立。圆胖的小鸟聚集在一起,为它们向南方的长途远征备足了能量。
我正在驶过为科技盲们准备的拘留营,这些可怜的家伙无视世界将要改变的警示,在电子世界里被他们应对不了的新事物所淘汰。
这些整齐而狭窄的预制房,一排排地挤在一起,一望无际,覆盖着摇曳的乡村旷野。那里曾经是田园或是农场主的养牛场。
那里没有围栏,因为他们都被脖子上的电子枷锁禁锢着,不得走动,非法逃离将受电击。已有许多人在这电子地狱里绝望而被杀掉。
我看见一条千百人的长队,人们的脸上挂着绝望的表情,在分发汤水的帐篷外耐心地等待着;炊烟从气窗里出来,飘进清冷的晨空。
几个小孩似乎对周围的一切并不在乎,他们在狭窄的街道上玩着曲棍球。街道两旁是一排排单调的十分雷同的盒式房子,他们管这里叫家。一个粗壮而满面毛发的看守用电棍把他们的欢乐打散了,被赶去加入领汤水的队伍里。
我为他们的未来感到忧心忡忡。今早我在电子报纸上看到富有的右翼群体,滥杀无辜,把那些可怜人的器官,移植给那些臃肿的、没有很好保养的行尸走肉。他们的器官曾因过度地使用烟草、酒精和药物而受损,还有不健康的饮食或缺乏锻炼。
令我惊奇的是那些拥有权势的人,对待我们社会里不幸的人们是如此无情。岁月虽然流逝了一个世纪,这一点仍然没有什么变化。
令我气愤的是,这些统治者竟然要把别人的器官据为己有,而这些器官放在原来的躯体里时,他们却残酷地虐待,为的是使他们统治其同类的权势永恒地延续下去。虽然一个世纪过去了,但从别人那里夺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,仍是统治者的根本信条。
我想高声喊叫。在这个除了疯狂一无所有的世界里,我感到无援无助。一个世纪过去了,世界还是这个样子!
够了!我驶过一片智能化社区。金光闪闪的玻璃幕墙,带着一种烤绿色,光芒照人。我遇到几个坏脾气的家伙站在一幢大楼外面,指着隔壁上了封板的建筑,激愤地吵个不停。我暗自寻思,新经济给那些高度自动化的工厂带来灾难,人们买不起他们生产的产品。这似乎是技术发展带来的矛盾,指向了技术本身。
我现在正在通过电子收费口。出口控制杆上的天线接收到安装在我车牌上的电子芯片发出的信号,计算出我的行驶距离,并自动地从我的银行帐号上扣下应缴的金额——不管我是否情愿。
在一个破旧的仓库旁,我撞见一个可怜的人,正在被两个粗壮的高速公路巡警殴打。可能是他电子帐户的钱用光了。我敢断定,电子司法系统将扣留他的车子,直到他交上罚款。但是,如果他付不起,又会怎样呢?他将被请进拘留营的那些小水泥“盒子”里。他得把那里当成家,以苟延残喘!政府怎么能如此不尽人情呢?
路开始变得起伏不平,到处是坑洼。这哪里是路呀!我得左躲右闪才能开过去。这部电子轿车没有为这种路面设计暂停的功能。我注意到旁边的人行道上的裂缝里,已长出杂草;交通指示灯早已不起作用。我倒是没有必要小心翼翼,因为根本没有什么车辆通行。
我现在接近市中心了。这里的街面几乎完全废弃,只有几个雏妓,伸着细长的腿,穿着紧身衣,带着企盼的眼神,抖缩在冷风中。
附近有个小店,入口处是用木板搭起的。几个满脸胡须的街头毒贩早早的就在那里大胆妄为地进行交易。
妓女和毒贩都在期待着时而从智能化社区里过来的顾客。然而,这里可不是天黑后好去的地方,除非你甘愿被抢、被劫、被杀。
我看到一群各式各样的狗,狂吠着分吃掉一只小松鼠。它逃得太慢,没能跑回树上安全地带。这样残酷的场面对那些妓女来说,似乎是司空见惯,她们懒洋洋地,踩着奇高的高跟鞋,沿街溜去。
我继续驱车前行,路过一个银行大厦。巨大的平板玻璃窗已被砸得粉碎,金色的玻璃碎片让人望而却步。我不得不小心地从那堆从高层摔下的玻璃旁绕过去。
我凝神望去,那个曾经是银行的宽敞大厅的里面,几棵热带植物已枯死多年。几只小鸟栖息在秃枝上;出纳窗口的柜台已被砍下做了柴火;仍有一个可笑的木牌立在那里,写着“停止营业,请到下个窗口”。
我忽然注意到有五个全副武装的保安人员,正警觉地注视着我,他们的半自动枪已经上膛。大概除了他们,这座大厦所有的一切都已被电子银行击垮而成为废墟。
我左躲右闪地避过街上的杂物和坑洼。店铺已全都上了封板。传统的零售业已经消失——那些靠卖杂货维持生计的店主们,已被电子邮购所取代。
谁知道这些店主们的命运究竟如何呢?幸运的话,可能正在电脑化空间里发财;其余的,可能住进了为科技盲准备的拘留营里。
我从一个被废弃的轿车旁驶过,车上油漆已经脱落,斜靠在一堆生锈的铁轨上,头上的电源杆甩向天空,像死胎儿的脐带。透过打碎的窗子,我看到几张可怕的污秽的脸,那是一些从科技盲拘留营里跑开的人。
我驶进了一片曾经美好的城区。这些过去的高档市区别墅,窗子或被打碎,或是被封上木板。那些曾经精心雕琢的街景花园,已是杂草丛生。寒冷的天气把铺路石挤胀起来,一片狼藉。
杂草从柏油马路的裂缝里生长出来,形成一个错综复杂的网。
停车计费器像醉汉一样斜靠在那里,液晶显示屏上不停地闪着。“超时”,这曾是那些“钱紧”的市政官员和讨厌的执勤员最希望看到的。
在这个鬼城区里,一个人影也见不到,只有几个乖戾的猫,在这文明的废墟里溜来溜去。我打开挡风板上的全球定位系统,看到我已经接近电子收费公路的出口。带着沉重的心情,我绕过这堆堆瓦砾,返回高速公路,驶向湖边乐园。我走进我的娱乐室,上网点播一部电影。我选的是新版立体声的阿尔多斯·赫胥黎(译者注:生物学家赫胥黎的孙子,擅长写作科幻小说)的经典作品:《勇敢的新世界》。